我們這一輩人,常常抱怨一代不如一代,冷眼旁觀,好像下一代理應被打壓,上一代理應被置到神壇中受仰望膜拜。
也許「一代不如一代」某程度是事實,可是我們自己也怠惰了,不肯花時間心思對他們諄諄善誘,待他們做得不好,便剩是嗟歎抱怨。是的,有時我也會犯了這樣的毛病,尤其當對對方有期望時,便更易鑽牛角尖,仗著「愛之深,責之切」之名,便苛求他人自強自立。既然愛之深,責之切,也該勞其心,盡其力,好好引導他們。
我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繼續教書,但我喜歡這份工作,因為我這種不切實際的人,需要使命感,需要重甸甸的擔子,腳步才會踏實。
首年教書,在教員室看到一群「老屎忽」,屎忽坐得久了,輕易不肯行動,睥睨萬物,學生是圓是方,他的老花眼早看不清,只撫著啤酒肚靜待收工退休,不為外物所擾,自足於每天偷步收工簽走的一剎那快感。
我怕,我不要,我拒絕做一個老屎忽!
可是當你看到教員室積聚了這麼一堆堆的「老屎忽」,以及開始變質的「不老不嫩屎忽」,那「進化」的過程,像你看到結滿了繭的桑樹,也不其然會覺得一群蝴蝶破繭而出,是命定的事。
而毛蟲呢?會有毛蟲在結繭後,仍然是一條毛蟲嗎?也許,不是所有毛蟲都想成為蝴蝶的。蝴蝶太可悲,縱飛過奼紫嫣紅,卻原是色盲。至於毛蟲,從沒有人關心牠是不是色盲的,反正牠不需要看到顏色。
如今踏進第五個年頭,我害怕自己開始結繭。
我想,大家年輕時,都鄙視過「老屎忽」,可是過後卻不免變成這當年曾受自己輕視的對象。然後,我們明白,越在命運洪流中反抗的傢伙,往往最受痛苦。也許我們平凡若此,不是什麼能擺脫命運的好漢。但容許我做一回TINKLE BELL,因著大家的信念而生。
這些都是「那些一代不如一代」的細路教我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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