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2月5日星期二

脆弱有時




這幾天我切實地思考有關「脆弱」的問題。 
到底要到了什麼年紀,才能坦然接受他人的脆弱呢?
還是這本來便與年齡無關,接納與否,全基於你對那人的主觀好惡?






中學時的我已十分倔強。 
記憶中我總難以接受他人的脆弱,更憎惡以脆弱為名傷害他人的傢伙。
「因為我脆弱,所以我胡亂發脾氣。因為我脆弱,所以你要時刻伴在我身邊討我歡喜。因為我脆弱,所以我只能被照顧。因為我脆弱......
無數藉口讓人心寒,記憶中與朋友吵架,也多是基於這種理由。

那時多次遇上想將我獨佔的女孩子。
(
竟然沒有麻甩佬!)
那些女孩子的共通點,便是假若你跟她關係要好起來,她們便會開始妒恨你其他朋友,為了你的眼光並不只落在她們身上而鬱鬱寡歡。
這時我應帥氣地對她們說「抱歉,像我這樣的神人,不可能是你能獨佔的」嗎?
噢,任我臉皮多厚,這句話最終我只對臭植說過,哈哈哈。
我只能與她們開始保持距離,不想她們繼續誤會,我們是彼此的唯一。
然後她們開始情緒失控,寫一些恐怖信放在我的抽屜。
什麼是恐怖信?
諸如「你知道我真的很重視你嗎?其實我真的不喜歡有時你會跟XXXOOO一起而忽視了我。還是你覺得和她們在一起較開心?難道你和我在一起就不開心嗎?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,你知道我近來一直躲起來哭嗎?為什麼你開始避開我呢?是我做錯了什麼嗎?我可以改的,但請你不要不理我......
問我大量知不知道,其實我不想知道。
請隨意斥罵我是負心漢,收到這樣的信,只會讓我更害怕她們。
曾經一度我以為我是感謝她們的,但說穿了,更強烈的卻是恐懼和自私,我既無法付出同等的感情,長此下去只能成為辜負他人的賤人。

那時,我狠狠地拒絕了她們的脆弱。

後來,又曾跟友人因公開試後遺症吵過。
會考後,我鼓勵一位好友要早早振作步署後路預備重考,結果她生氣了。
我不明所以,我是真心為著她好的。
她說她可以為我升上中六而高興,但請我不要逼她重考好嗎?
那一刻我為著被誣陷而委屈,誰不知公開試合格何其重要,我只是怕她錯失了重考的黃金時間。
那時,我狠狠地拒絕了她的脆弱。

後來,我又遇上形形色色的人,有著各種各樣的脆弱。
我仍然無法接受,甚至因此割蓆絕交的也大有人在。
也曾試過包容,可終究不行,看到有些人軟皮蛇似的自暴自棄,受不了。
我覺得她們的所謂軟弱是對逆境自強的不幸者最大的侮辱。
世界汰弱留強,有時一念天堂,一念地獄,有些人偏喜歡走到絕境,我無法阻止,心力交瘁。
本來最不該脆弱的是條件優厚的他們,諷刺的是最無可救藥亦然。

然而,我也漸漸察覺,有些人的脆弱,是對自己的一個讓步,不作逞強之舉,願意面對自己。
只是他們總給這種脆弱一個時限,然後仍然堅強過活。
我心中最珍惜的女孩子,都是這樣的人。
在脆弱時我會擁抱她們,然後一起跨越生命中的痛楚。
至於沉淪者,實在不能怪別人不救他一把,我的手都伸出去老半天了,他們卻視若無睹,彷彿要別人與他交纏著一起被吸進漩渦,才是真正救贖。

後來,我遇上一個男孩子,我喜歡他,但他的脆弱令我很頭痛。
起始會同情他,他是那種外剛內柔的人,別人看他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,但其實卻異常自卑。
後來也漸漸受不了,因為他開始妒忌我,向我抱怨,比如「你看別人多看得起你,我卻不被他們放在眼內。我就知道我XXXXXXXX,一定會被忽視,不像你是OOOOOOO,別人都會給你機會......
奇怪他口口聲聲說愛我,卻不為我有所成而高興,反倒比較意識漸重,彷彿做得好倒是我的不對。

友人曾就這件事說我太MEAN了,也許他只是抱怨一下。
但我覺得所謂的「抱怨一下」,是「一鬧泯恩仇」,並非在我耳邊疲勞轟炸的一種。
氣量太少,膽量不足,我比他們更像麻甩佬。
非不能共患難,而是他們的所謂「患難」,都空洞無物。

談起脆弱,我會想起另一位朋友。
他表面很堅強,同事都欣賞擁戴他。
但他卻是典型的水瓶座,表裡不一。
看到他在人前堅強,努力不懈,盡善盡美,在背後卻會有向我訴苦的時間。
每一次,聽到他的失意,我總想盡我所能擁抱他的軟弱,好好鼓勵和支持他。
努力過後的人總有撒嬌的權利。
我也希望自己每次是切實的盡力了,遇有失敗才有所謂的抱怨嗟歎。

我想,我儘管碰釘多次,努力仍是我唯一的信仰。
誠然有太多事根本連讓我努力的餘地也沒有,可是也許我要求的結果,並非當下可見。
我在這件事盡了力卻失敗了,但我明白盡力的感覺是多麼好。
也許「天地曾不能以一瞬」,而我們也只是「寄蜉蝣於天地,渺滄海之一粟」,也有云「是非成敗轉頭空」,許多所謂的陰影,都是我們一手編織而成的魔障。
這一分這一秒,有人讓我的人生走了調,我不必裝作大方原諒他,可是總也不能忘了,誰才是演奏者。

我依舊讓我的泥足感受土地,做一個最庸俗的凡人,但至少,我總希望有些肉眼無法看到的東西,可以長出翅膀。

魯迅先生曾經瞧不起閏土的愚昧無知,可是,他到底知道,身為知識分子,與其冷眼旁觀隔絕社會斷層的鴻溝,更應該建造兩者的橋樑。
在我嫌棄他人的脆弱時,那我到底該把自己置於何種境地呢?

我寧願所謂的翅膀,是鍾偉民所說的,我和你各有一邊翅膀,只要我們擁抱,便可飛翔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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